另一边又还是会在心底控制不住地怨他,怨他不肯接受陆阿姨和自己在一起。
不过由此一来,叶德友便成了圈子里实打实的女儿奴,一位保护女儿心切,连女儿已经十九岁都不舍得不放心她和男生接触的父亲。
面对这样的揶揄打趣,叶德友往往都是一笑了之,不予置否。
日子进入六月,景川的天气逐渐变得燥热起来。
又到了一年一次母亲的忌日,叶璃和爸爸两个人早早起来准备,带上祭品一同驱车赶往长清县郊外的公墓。
一路上,叶德友的话都比往日少许多,更多的是无言沉默。
再加上现在更不爱说话的叶璃,父女俩在的车上即便是掉根针都能清晰可闻。
距离目的地还有四十分钟,在确认导航路线后,叶璃往耳朵里塞上耳机,脑袋静静地抵靠在座椅。
她望着车窗的方向,望着那略显阴郁的天空。
今天天气不算晴朗。
耳边适时响起慵懒的女声:“在九月
潮湿的车厢你看着车窗
窗外他水管在开花
椅子在异乡树叶有翅膀
……”[注]
车子悄无声息抵达公墓外的露天停车场,上面零星停放着几辆车,应该同为来扫墓的人,他们的背后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伤心故事呢。
父女俩各自提上东西往里走去,叶德友一个人大步走在前,脚步不断加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。
在放眼望去数不清的墓冢里,通往叶璃妈妈墓碑的道路,早已经在男人脑中烂熟于心刻入骨髓。
到了地方后才看见墓碑周围早已经是干净打扫过的模样,上面还摆放着新鲜的祭品以及鲜花。
“……谁这么早来过了。”
边疑惑嘟囔着,叶德友顺势蹲下身去开始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。
下一秒,男人余光好似瞥见身旁的女儿似箭一般衝出去。
“小璃!”
他急忙唤了声,却已来不及阻止。
是你吗,是你来了吗?
叶璃心怦怦跳得厉害,两隻手紧紧攥成拳,飞快地才墓园中穿行。
当她终于从墓园里出来时,隻远远看见一辆车驶去。
叶璃不禁佝偻着身体双手撑在两隻腿上大口大口匀着紊乱的呼吸,眼睛仍旧一刻不离那道车影所去的方向,内心强烈的念头挥之不散。
“刚刚急匆匆地是去哪了?”
在整理祭品的叶德友头也不抬问。
“……忘记买这个了, 妈妈最喜欢的花。”
叶璃没有空手返回,而是进外面的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,实际上妈妈去世的时候自己尚年幼, 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,这些也都是后来爸爸告诉的。
男人闻言往上抬眸看了眼没有生疑, 隻是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花束,交代一声:“过来给你妈妈上柱香。”
叶璃平静地点头上前。
灰色的墓碑上贴有一张女人的照片, 黑白色,却年轻貌美,笑靥如花, 她的生命永久停留在了二十七岁那年。
按部就班上香, 磕头。
叶璃忍不住在心中将自己遇到的困境说与她听。
妈,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, 你会是什么样的想法,是会支持我们,还是和爸爸一样的强烈反对?
一阵风刮来,树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叶璃的发丝随之轻摇,在心底的各种情绪波动下,她的眼眶不知不觉中被蒙上一层水雾。
“妈妈在天上会收到你的思念的。”
叶德友站在身侧见状,不由伸手搭上她的肩示以安慰。
思念吗, 是有的。
但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不被接受的爱情感到忧虑。
那件始终埋在心里的事情她完全不能去想,因为隻要稍稍触及, 便会立刻鼻头髮酸眼眶变红。
四年的时间, 太漫长了。
没人能保证所有的东西都能一如当初, 更何况是感情。
从墓园拜祭完离开后, 叶璃跟随爸爸回了趟老家,毕竟都距离这么近了没有不回去看看的道理, 顺便收拾出一些换季的衣物带去景川。
腿已经彻底恢復的叶德友在回到老家属区后依旧那么意气风发,精神抖擞。
由于这几年混得还不错,出门遇见他打招呼的人也变多了许多。
就在父女俩抵达单元楼下时,好巧不巧遇上正准备出门买菜的胖婶。
女人在看见叶德友后一如既往热络地打招呼,隻是在目光扫向男人身后的叶璃时,眼神间略有些意味不明的心虚,没说几句便匆忙离开。
已经好多次碰面都是这样了。
尤其是当叶璃单独遇上对方时,起初她还隻是有些不明白,后来才猜到或许她和陆阿姨的事情,就是胖婶告诉爸爸的。
这个过于‘热心’的邻居胖婶,叶璃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要说怨恨吗,刚开始可能会有,但后来仔细想想,即便那天不是她,往后也会有其他人,除非她和陆阿姨在一起能够做到滴水不漏,不被任何人发现。
但被爸爸知道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,隻是被意外状况提前了而已。
独自想开以后,叶璃的心情便平静许多,不再以冷漠看敌人的眼神面对对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