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我觉得好像弄错了什么吧。
——还用你说?但我儿子毕竟娶了她,所以我也没办法。
他站起来走向窗户。个子很高。我越是看他,就越是怀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。我很确定这位先生肯定不需要我清理屎尿,或者换完尿湿的床单后扶他上床。他真的很高,此刻他趴在窗户上,一条腿笔直,另一条腿弯曲,样子像是要推开窗户。我不记得我见过其他老人还有挺翘的臀部。
——你是一个月里的第二个。不知道你能坚持
多久,他说,眼睛望着窗外。
——对不起,大人,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儿。
——你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。
——天佑不是女佣中介,大人。另一位员工之所以没有坚持下来,大概就是因为这个。
他转过身,后背靠着窗户。
——我不知道什么天佑不天佑的,还有,求求你,真的求求你,别再叫我大人了。
——肯先生。
——看来顶多只能这样了。几点了?你饿不饿?
我看看手表。
——十二点五十二。我带了个三明治,肯先生。
——会玩什么游戏吗?
——什么?
——开玩笑而已。不过我更喜欢你说“啥”,而不是“什么”。听见这个,我才会觉得面前有个真正的牙买加人。
我对自己说,这是鱼饵,别咬钩,这是鱼饵,别咬钩,这是鱼饵,别咬钩。
——假如我不是真正的牙买加人,肯先生,那我是什么?
——谁知道呢。想往上爬的什么人。或者冒名顶替的什么人。不过我很快就会搞清楚的。
——这我就说不准了,大人,因为你儿媳显然找错了介绍所。我不做女仆的工作。
——天哪,你别紧张,那个蠢婊子觉得这儿所有人都是佣人。打电话给你们介绍所的肯定是我儿子,不可能是她。她平时总当我这个人不存在,但我最近经常找我律师聊天,她多半担心我会修改遗嘱。她说服我儿子相信我已经到了需要贴身照顾的年纪。
——为什么?
——这你就要问我儿子了。总而言之,我觉得很无聊。有什么笑话可以说来听听吗?
——没有。
——唉,老天在上,你是真的没有幽默感还是生性无趣?好吧,我给你说个笑话。你似乎非常需要笑一笑。好,你听着。你觉得鲨鱼为什么从不袭击黑人?
我正想说,喂,你看着我,这个牙买加人会游泳的,他却又开口了:
——因为鲨鱼总误以为黑人是鲸鱼屎。
说完他笑了。不是哈哈大笑,而是哧哧轻笑。我考虑了一会儿,我是应该像美国黑人那样大喊你侮辱我,还是应该让沉默悬在我和他之间,直到这一刻悄然过去。
——一个白种女人要憋多久才会去拉屎?我说。
——哦,呃。我……我不知道。
——九个月。
他的面颊突然涨得通红。沉默持续了漫长的一秒钟,然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。他笑得停不下来,身体几乎痉挛,胸膛起伏,呛得直咳嗽,眼睛冒出泪水。我觉得这个笑话没那么好笑。
——哦我的天,我的好老天。
——总而言之,肯先生,我得走了。你儿子应该打电话给女佣介绍所,我——
——不,不,妈的,别走。你现在不能走。来,为什么黑人的手掌和脚掌是白色的?
——我似乎不是很想知道。
——上帝给他们喷漆的时候,他们是四脚着地趴着的。
他再次大笑。我想忍住不笑,但我的身体开始颤抖,笑声随即喷涌而出。他走向我,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。
——四脚着地啊?我说。假如你被一群白人轮奸,你该怎么做?
——哦我的天,怎么做?
——什么都不做。除非被小粉刺操也能让你担心。
他的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,他笑得前仰后合,我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撑住身体。
——等一等,我想到一个,这次是个白人笑话。白种女人和卫生棉条有什么共同之处?
——不知道。都吸血吗?
——不!都是装逼能手。
我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,现在轮到我笑得停不下来了。我和他同时歇了一口气,然后继续大笑。我不知道我的包什么时候从肩膀滑下来掉在地上。我和他坐进面对面的两把扶手椅。
——求你别走,他说。千万别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