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仍攥着早已经干净的裙摆,循着她的视线看向辽阔的夜空,觉得从未有任何一刻星空比现在更美丽。
像她的名字一样,他真的感觉到了宁静。
齐照跟在周子璇身后姗姗来迟。
多年相处的默契使然,顾思宁已经完全不生气了,他们如往常一样斗嘴,再也没有那种别扭的氛围。
程之珩在架子前烤肉,注意力却不受控地往欢声笑语的那边去。
齐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,又引得顾思宁和周子璇双双追着他打。
他也不还手,只在下手越重时,钳制住顾思宁的手腕,不让她动弹。
“齐照,我手疼!”她不满地大声控诉。
“活该。”话是这么说,他还是松了些手劲儿。
顾思宁又欲挣脱,齐照干脆整个人都环过来,抱着她的肩膀,腿别住膝盖,做出要将她放倒的架势。
“我穿着裙子呢!”
周子璇在一边手忙脚乱地附和:“就是就是。”
少男少女之间微妙的氛围蔓延着,又因为过于熟悉而被忽略。
程之珩翻转着手里的签子,略微提高音量:“周子璇,过来帮忙。”
先应答的是正在“鏖战”的顾思宁,她一把推开齐照,嘴里应和着跑了过来。
经过一通嬉戏,她的头发早已凌乱。
程之珩垂眸,伸手去帮她整理,又在即将触到时醒悟过来,蜷起手指,手背擦着她的耳朵过去。他低声道:“你头发乱了。”
顾思宁耳垂红得滴血。她低低应下,凭感觉胡乱摸了摸头发。
“明天就要填志愿了。程老师,你说我填哪里比较好啊?”她看着他,眼眸晶亮,是比星光还耀眼的存在。
程之珩忽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。它像个紧箍咒,提醒着他跟她之间微乎其微的可能性。
想法刚冒头,他便是一僵。
可能性?什么可能性?跟妹妹的朋友,跟刚毕业的高中生的可能性?
一瞬间羞耻、愤怒、自卑接连翻涌上来。强烈的情绪几乎把他打倒,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。
“程老师?”顾思宁好奇地望着他,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。”他声音干涩,不敢看她的眼睛,怕被发现自己是如此龌龊。
“我填宁江怎么样?”她语气隐隐兴奋,带着种向往。
程之珩明白,这种向往是过去的自己种下的,曾经的无心之举,在此刻旖旎出格的念头的衬托下成为了一种卑劣。
“宁江没什么好的。”他听见自己无比冷静的声音,“顾思宁,你值得去更好的地方。”
呵,多么冠冕堂皇的话。
跟他后来做的一切都毫不相干。
第17章 覆辙
顾思宁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,她睡眼惺忪地走出去,程之珩正蹲在餐桌旁将碎掉的瓷片捡起来。
“吵醒你了?”
她掩唇打了个哈欠,不回答,转身往房间里走。
他在身后道:“等会儿出来吃早饭。”
不吃白不吃,顾思宁收拾一番便坐到了餐桌边。
小馄饨是现包现煮的,放到现在温度刚好,几个下去,空空的胃里总算有了实感。
程之珩将豆浆摆在她手边。
“谢谢。”
她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,假装混乱的昨晚不存在。
“有些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。”程之珩却不打算轻轻揭过。
这种要把话说清楚的态度,让顾思宁有点紧张。“必须要今天吗?我还要去上班 。”
“不会耽误太久。”
她点点头,语气尽量无所谓:“行,那你说吧。”
程之珩眼神和煦又冷静:“我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跟我分手。”
顾思宁第一反应是想笑,过了这么久,他才来追问理由,意义到底在哪儿呢?
“因为我太累了。”她冷漠地说,“每天围着你转,我太累了。”
她不是什么为爱奉献的人,尤其年纪越大,看待问题的角度便愈发不同。
对于喜欢的人,她总是要求回报的,而程之珩那时给她的反馈太少太少。
她急于寻找一个支点来证明他们也可以是亲密无间的。对男女朋友而言,这个支点是什么不言而喻。
程之珩眼神一暗,呼吸也沉重些,想起那些荒唐。
“只有在的时候我才觉得你好像是喜欢我的。”
记忆里,他一直闪闪发亮,可她却灰扑扑的。感情的不公开,又进一步加重了她的敏感。她逐渐开始偏离谈恋爱的初衷,执着于“打败”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女生,将她们当成潜在的对手,甚至后来萌生了要把他拴住的念头。
顾思宁清楚的知道这个想法的危险,那意味着她要失去自我,完全成为他的附庸。
这是个恐怖的故事。
顾思宁继续说:“我没办法再继续在这种状态里反复横跳了。”
她只能在理智暂时占据上风的时候,选择离开。
话说开以后,她心头的阴霾驱散了许多。
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,她还太小。理智和感情打架时,她想过找程之珩倾诉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怕被他认为矫情,怕他真的会如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,让她放弃自我,围着他打转。
以前她总恨恨于不长嘴的男女主,可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感情里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的、就是必须要错过的。
“顾思宁。我很喜欢你,非常喜欢。”
程之珩沉默后上来的第一句就是极具冲击力,顾思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。
“分手的时候,我以为你对我厌倦了。”
“理由。”她强装镇定。
“你还很年轻。”
“我的错?”
“我的错。”他说,“我喜欢你,但我不能吃掉你的青春。”
顾思宁手指摩挲着杯子,“我不理解。”
“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很小心翼翼。”程之珩回答得很不相干,“你太在乎我的感受了,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,你总不快乐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”
“我问不出口。我怕揭穿了这一点,你会醒悟过来,离开我。”他苦笑道,“事实证明,我的想法没错。我一直都知道,你迟早会跟我分手的。”
可他总贪恋那些在一起的时光,想着那天可以来得再晚一些。
“你为什么没想过,如果话说开了,我们可能不会分手。”
程之珩垂下眼眸,轻声道:“我不敢。”
那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。
“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放弃你是吗?”顾思宁心情很复杂,一边困惑于他会有这种想法,一边气恼于他对自己定位竟如此不堪。
回答她的是沉默。
“你真的很矛盾。”顾思宁说,“你一边觉得跟我没有以后,一边又计划留在祁洲,而你甚至都没问过我会不会留在祁洲。 ”
“我总想赌一点可能性。”
“赌我留下?”
“赌你会选我。”
顾思宁一时语塞,她轻轻摇头:“我弄不懂。”
他明明走得很干脆。
程之珩苦笑,“我认为我有面对所有结果的准备。”
可当她说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时候,他还是生